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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号,血在烧。
一路往南,拼命奔逃。
此地距兵站仅八九里路程,以前总觉得信步就能走完,此刻却似乎永远都无法抵达。
杨定的呼吸很平稳,即便经历了一番艰难的厮杀,他全身上下并无半点伤势,衣袖上染红的颜色皆是蛮人的鲜血。
身边还有六位同袍,那个名叫崔顺德的年轻人已经永远长眠于他们身后的土地,就像主动去刺杀蛮人首领的刘古和顾思安那样。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即便他们能杀死蛮人首领,也绝对无法从数百蛮人的包围中活下来。
那本就是一个粗糙的计划,一次注定有死无生的冲锋。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杨定便失去了三位同袍,他们的牺牲只换来不到二十丈的距离,蛮人依旧跟在后面穷追不舍,死亡的危机如影随形。
如此艰难之境,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京军北营经历官杨应箕,一个性情冷硬固执不被人所喜的中年男人。
从小到大,他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很少,因为父亲常年在外当差,而且每到一地都会受到排挤,然后不得不漂泊于各地,直到调入西境长弓大营才算安定下来。时任长弓大营主帅的集宁侯唐攸之对杨应箕很看重,完全做到了用人不疑。
然而杨定知道父亲过得并不开心,因为除去唐攸之的关照,他在长弓大营仍然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可。那些人纵然表面上客客气气,眼底的疏远和厌恶却很难掩饰。
虽然父子二人聚少离多,可杨应箕从未放松对杨定的鞭策和教导,无论他身处何地,都会尽可能地多寄家书回去。
外人眼中根本无法沟通的杨应箕,在杨定面前从来不会刻意摆出严父的姿态,反而会心平气和地与自己的儿子探讨问题,连他在外面的遭遇都会如实告知。
在如今这个遵循礼教的时代,这样的父子关系极其罕见。
正因如此,杨定才没有变成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也没有养成眼高手低自怨自艾的性情。
当杨定年满十六达到从军年龄的最低标准时,父子二人有过一次开诚布公的长谈。
站在杨应箕的角度,自然希望杨定能够进入京军北营。
他压根没想过以权谋私,只是纯粹欣赏裴越的能力和北营的风气,尤其是历经战火淬炼而成的藏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