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打开房门,看到罗什正站在门口徘徊。我惊喜:“罗什?!你找我?怎么不敲门?”
他神情黯淡,眼眶下是一圈明显的黑色,语气疲倦:“父亲要见你。”
我愣住,这一刻终于来了。
跟着罗什惴惴不安地走向罗炎房间,盯着他高瘦的身影几次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到罗炎房间门口,正打算推门进屋,罗什叫住我:“艾晴!”
回头,见他迟疑着,话说得吞吞吐吐:“若是……若是父亲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他只是爱子心切……”
心里涌出一股黄连般的苦味,弥漫至周身。怎会不知罗炎要跟我谈什么。我歉疚地低头:“是我的错,不该跟你太过接近……”
他却摇头。许是未睡好的缘故,声音有些干涩沙哑:“不是你的错。是我太不在意那些流言,以至传入了师父耳中。他从僧纯和昙充那里打听到你的名字,知道是你回来…...”
所以要像十年前那样,再度将我驱逐出龟兹。我内疚地垂下头。如果说十年前他冤枉了我,这次却不是。
我咬着嘴唇苦涩地说出:“我不怪你师父……”
罗什怔怔地看着我,眼里似有迷茫,似有犹豫。我不敢再看他,咬着唇角推门入内。罗什,是我起了贪爱之心,才将你置入这两难境地。你放心,我会做个了断的……
走进罗炎的房间,一股浓烈的药味弥漫在整间屋中。“国师……”我靠近床上的罗炎。他的瘦让人看了发憷,只有一双浅灰眼睛,似乎是他身上唯一有生命力的地方。
“艾晴姑娘,你来啦。”他缓缓点头,想撑起上身,我赶紧上前将靠垫放在他腰部,扶他半坐起靠上靠垫。这样的接触,碰到了他皮包骨的身子,心中一阵难受。他的袖子滑落,小臂内侧有一块奇特的胎记。我不由多看了两眼。
罗炎见我盯着他的胎记,问道:“艾晴姑娘认识这胎记?”
我思索着:“看着挺眼熟的,像是天竺婆罗门教的奥姆符。”
罗炎诧异:“艾晴姑娘果然见识广博,寻常人可不认得这个。”
一提及这个,我顿时兴奋起来:“果然是的!奥姆符是婆罗门教的神圣符号,具有永恒之义,是婆罗门教的本质象征。”
他缓缓点头,嘴角现出一丝笑容:“说得不错。”
我更加高兴,全然忘了自己来此是要谈多沉重的话题:“有次季教授考试出过这题目,全班就我一个人答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