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人和马呼出来的水汽,被冻成了一团团白雾,在队伍的头顶飘飘荡荡,萦绕不散。
整个队伍长达五里,行走在黄褐色的旷野上,宛若一只浑身上下冒着白烟巨蟒。队伍两侧,身披轻甲的突厥斥候左右各散出三里远,一边搜索可能出现的瀚海唐军,一边用号角声彼此联络。
与指挥大队人马的画角声不同,斥候们用的牛角号不要求声音雄浑宏亮,却要求发出来的声音能够传得更远。因此,每一支牛角号看起来都远比画角要细,发出来的声音凄厉且悠长,一声接一声,宛若百鬼夜哭。
越冬的麻雀和野兔们无法忍受如此凄厉的声音,从干枯的杂草和灌木丛中钻出来,或飞或逃,仓皇远遁。狼群和黄羊也提前迈开四蹄,提前避开突厥大军行动路线。大多数野生动物,对杀气都很敏感,知道如何趋吉避凶,虽然突厥大军身上的杀气既看不见也碰不到。只有浑身漆黑的乌鸦,成群结队地跟在突厥大军身后,始终与大军保持着两里左右的距离,起起落落,仿佛一团团不甘心离去的冤魂。
突厥狼骑以往走一路杀一路,从来没有为遇害者收敛尸体的习惯。乌鸦喜欢食腐肉且远比寻常鸟类聪明,发现跟在突厥狼骑身后不断有尸体可以啄食,就果断追随,沿途还不停地呼朋引伴。不过,这次它们聪明得有些过了头,从白马湖畔跟着狼骑的队伍之后飞了整整两个白天,都没发现任何尸骸可供食用。
越是在寒冷的天气里活动,体力消耗越快,这一点,人和鸟兽并没任何区别。眼看黄昏将近,乌鸦们饿得头晕眼花,不断降低高度,缩短跟狼骑之间的距离。队伍最后负责看管运粮马车的数百名突厥狼骑,被来自身后的乌鸦尖叫声,吵得头皮阵阵发乍,纷纷从马背上转过身,张弓搭箭,作势欲射。
乌鸦叫声立刻变得愈发嘈杂,聪明鸟儿早就从人类的自相残杀画面中,知道了弓箭的威力。一边大声“诅咒”挽弓的狼骑,一边拼命拍打翅膀将身体拉高。成百上千双翅膀层层叠叠,转眼间,就在半空中组成了一团漆黑色的云!
“别浪费箭矢!否则,大汗怪罪下来,不要怪老子不替他说情!”伯克达利猛然扭过头,嘴里发出一连串愤怒的咆哮。“那傻鸟射下来也不能吃,箭矢却用一支少一支!你们脑袋被骆驼踩过,不好好赶路,非得跟傻鸟较劲?!”
“我们只是吓唬吓唬天上的傻鸟。”
“太烦人了,从早晨到现在,人走到哪,它们跟到哪!”
“伯克,俗话说,乌鸦叫,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