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出了黄梅天,一天比一天热,暑假里景生抢着接手了华亭路的摊头,天天早出晚归。上海的美国学校新校区建成后,得益于布朗太太的介绍,斯江轻轻松松地接了三个中文家教活,都是七月份开始上课,她第二外语学的法语,断了两个月的课准备补回来,顺便又在前进夜校里报了一个日语班,所以也忙得脚不沾地。
顾东文歇在了家里,重新掌勺,斯南和斯好天天斗智斗勇,斯好虽然屡战屡败,却仗着上面有人屡败屡战。这天傍晚,陈斯好为了抢电视机遥控器,把一碗冰镇绿豆汤全打翻在餐桌上的报纸和信件上,屁股吃了陈斯南好几脚,脸红脖子粗含着泪跑出去找阿娘寻求安慰。
斯南看看几封信都湿透了,索性全部拆了开来,一封是小舅妈写给阿姐的,三页信纸长篇大论,她正和斯江在冷战,撇了撇嘴就随手丢去一旁。又有一封也是写给斯江的,看着像是她的高中同学,斯南匆匆扫了几行,觉得是情书,也丢到一旁,心想回头还是要跟大表哥知会一声,当心被人挖墙角。最后一封信是来自交大,却是学校通知已退学的顾景生回校领取退给他的部分学杂费。
晴天一个霹雳炸在斯南头上,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看错退学两个字,趿着拖鞋就往亭子间里奔。
顾东文看了信,眉头拧出一个川字,一包香烟在手里绞得粉粉碎,地板上落了一地的烟丝。
夜里,顾阿婆吃好晚饭去外头乘风凉,顾东文把信摊出来,问景生怎么回事。
景生沉默了片刻后承认:“嗯,是退学了。”
斯江难以置信地抢过信看了又看,整个人像被石头砸穿了个大洞,遍体生凉,又有一把火从心底烧上来:“是因为那个事吗!不是写了检查就没事了吗我要去找你们学校!”
景生压住斯江的手:“和那个事没多大关系,和你也没关系,你别管。”
“和我有关系!你是去找我的!你什么都没做!找个人犯法吗?!”斯江激动得泪眼模糊全身发抖。
“旷课本来就要被劝退的。”景生起身绞了一条冷毛巾捂在斯江脸上。
“是我自己不想上了,不管你的事,别哭。”
斯南从阁楼上咚咚咚跑了下来,一把拉住斯江往外走:“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南南你等等,我和阿哥阿舅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等什么!等你再发神经病再害大表哥一次?!”斯南愤然甩开斯江的手,放声怒吼。
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