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才稍微小了些,不过依旧密雨如织。
鲁寿山很早就醒了,他这一夜睡的极不踏实。从乾隆四十三年和徐家人一起押送进京起,至今已经六年。他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回到故土。
他昨天私下问过沈敬丹,上海离东台有多远。沈敬丹当时想都没想就告诉他四、五百里,走水路顺着吴淞江北上,过了南通、如皋,就是东台,顺风的话,船行四、五天也就到了。
如今的鲁寿山早已不是东台徐家的那个谨小慎微的下人了。自从在熊岛上遇到赵新,大半年的历练下来,眼界早已不同往日。
一夜在床板上翻滚,鲁寿山觉得有一团火在灼烧着自己的五脏六腑,烧的他坐卧难安。
怎么办?跟赵新请假,回东台去杀了蔡嘉树父子给徐家满门报仇?!不过他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只要一踏上东台,个人安危就难说了。
就这么煎熬着,一夜过去了。天蒙蒙亮的时候,鲁寿山听到门外的雨声小了些,这才起身穿好衣服。另一张床上的徐大用还在呼呼大睡。鲁寿山摇了摇头,便出门到前院中的水井那里打了水洗漱。他正洗着,就听廊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潘秀成。
“怎么,一夜没睡?”红着双眼的鲁寿山看着同样是一副黑眼圈的潘秀成。
潘秀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他抬头看着屋檐上掉落的雨水,半晌才轻声说道:“寿山,你说我们跟赵大人请几天假如何?”
鲁寿山愣愣的说道:“你想干嘛?回东台?”
“是啊!我爹、我娘,还有我老婆孩子,六年了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等咱们把扬州的事办完了,我跟老爷说。”
“其实我”潘秀成犹豫了半晌,突然恶狠狠的说道:“我最想弄死蔡家!”
鲁寿山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对方。
如今的潘秀成已经不同于往日了,自从跟着赵新,死在他手下的清兵已经十几个;更不要说这几个月跟着王远方他们天天摸爬滚打。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老实巴交的马车夫了,言语之间一脸彪悍。
“算了!”潘秀突然泄气道:“我也就是想想。东台,我们都回不去了。”
两人正在长吁短叹,忽听有人在用力拍院门。鲁寿山放下毛巾,悄声走到院门前借着缝隙往外一看,是两个穿着蓑衣的年轻人。
“一大清早的什么事?”鲁寿山咳嗽一声问道。
“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