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中更涩。
现时的王安石很年轻,年轻人从来是不畏惧死亡的,即使是一年前他监军西北军,沙场之上他依旧淡定。
因为他相信自己有天命在身,报效朝廷,名扬天下是他必定会走的路。
但现在,他却有些迷茫了,因为韩琦就死在他的面前。
同时还死得很不值得,很没道理。
不是死在惊险万分的沙场上,不是死在诡波密云的朝堂上,而是死在琼州,死在这个南蛮之地,死得平平无奇,死得毫无价值。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在监军的时候,见过多少的生生死死,他没有在意过,贼配军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打紧。
可现在他在意了。
在他的意想中,像他们这样的文臣高官,死的时候必定是惊天动地的。
可韩琦却用自己的死,揭露了一个事实。
无论身份再高,死了就是死了。
韩琦的功绩,过往和地位,不比他王安石强得多?
可还是死了,死得无声无息,没有任何波澜。
和普通人一个样,甚至连贼配军都不如,
王安石此时有了共情的情绪,他想着,若是自己到了韩琦那个层次,然后也无声无息死在蛮地,那将会是一个多可怕的场景。
甚至他还有了种其它的情绪。
“生死之间,王候将相和市井凡夫又有何区别!”
王安石喃喃自语,这道理,他早在书中读到过,但真正有了直观的感受,这是第一次。
只有同类的死,才能让人觉得震撼。
窗外天色渐暗,书房中也暗了下来,只有王安石一双眼睛,依旧明亮。
约十五天后,一封由琼州发出的官文到达了汴梁。
然后朝堂震动,但也只是震动罢了。
韩琦确实名望极高,广为人知,但那又如何。
仁宗赵祯更受天下民众敬仰,他死后也就哀悼了不到三天,全大宋的子民该吃饭就吃饭,该寻欢作乐就继续寻欢作乐。
相比之下,韩琦的死,只是引起了一阵子的讨论,然后就悄无声息了。
陆森收到消息的时候,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下,举着杯子向空中礼敬,然后一饮而尽。
他继续抽时间教导赵宗实,日子过得颇是快活。
一切都在按着他计划中的进行。
而杭州也越来越热闹。
甚至来的色目人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