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二十年间,先有刘瑾之乱,后有钱宁、江彬弄权。嘉靖皇帝登基坐殿之后,大礼仪之争弄得鸡飞狗跳。京官如同被割韭菜一般,倒了一茬又一茬。你小子这二十年里若是在京城做官,早他娘的被翻过来倒过去煎得熟了,只怕连骨头渣子都不见了,又怎么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和老子喝酒?能在这二十年间趋利避祸而不倒,可见你的为官之术、处世之能,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若无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本事,你活不到今日。”
寿南山说到这里,略停了停,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可惜许多好官不晓得其中厉害,只会与那些贼官斗个你死我活,结果祸及自身,下场凄惨。须知要与奸臣斗,便要比奸臣更加阴险狡诈才行。从正德朝到嘉靖朝,懂得这个道理的区区几人,全都入阁做了阁老。你老兄便是一位胸中有丘壑的能臣,入阁拜相,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严嵩这才心下释怀,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老先生一言点醒梦中人,让严某既感激,又敬佩。实不相瞒,这二十年来,背地里骂严某趋炎附势、卑鄙无耻的同僚和下属不在少数。可是他们从来不想想严某不过是一个小官和闲官,若是不顺着上官的意思办事,不只严某倒霉,手下的官员和胥吏,全都得跟着严某吃挂落儿。严某不能为一人的名声,砸了几百上千人的饭碗不是?”
寿南山嘿嘿一笑,却未接话。只听严嵩接着说道:“严某初入官场之时,还是在弘治十八年,承蒙皇上恩典,严某得以在翰林院做编修。其时掌院学士是白士英白大人。白大人清廉有德,嫉恶如仇,是一位大大的好官。可惜宦官朋进羽翼已丰,正想着争权夺利。他控制了宫内二十四衙门,以东厂为鹰犬,外联朝廷中一些奸臣,狼狈为奸。白大人看穿了朋进的阴谋,与翰林院十几位学士、编修,还有朝廷六部二十余位侍郎、主事联名上奏,揭露朋进的狼子野心,请皇帝治朋进的罪。结果朋进早有防备,反而奏报白大人结党营私,陷害内官,有不臣之心。双方的奏本递到了御前,皇帝见白大人和翰林院学士、编修,六部侍郎、主事等人三十余人联名上奏,心下起疑,待看到朋进的奏折,坐实了白大人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结果皇帝震怒,将白大人流放边关,在奏折上署名的翰林院诸位学士、编修,还有六部侍郎、主事,全都罢官问罪。朋进趁机和被他收买
x33的御史及六部官员联手,将平日里与他做对的官员尽数打成了白大人一党。这件案子牵连了上千人,翰林院正义之士和朝廷中的忠臣为之一空。因此案死亡的官员也有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