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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船已由苏州而至南京。秦淮河畔的江东会馆里,几名艺伎或弹奏或表演着的正是近来流行的《浣纱记》。此时此刻,屋内是清曲小调,屋外是雨声淅沥。
王士骐和舒庆平相视而坐,桌上只有茶,没有酒。
难得上岸休息,理应畅饮几杯除湿解乏,难道这位舒副千户竟不饮酒?一贯以风流雅士自诩的王士骐觉得有些奇怪。
舒庆平平静的面色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他一边向王士骐边斟茶,一边问道:“上百艘漕船几万人停在港口,只有百户以上官员能登岸休息,其余官兵必须守船执夜……王主事可知这是为何?”
“自然是舒兄治军有方,令行禁止,以此确保漕运万无一失。”
“哈哈……王主事,你看这秦淮两岸有多少酒肆青楼,画舫笙歌,穷奢极欲。漕船上漂的漕军也是人,谁不想在这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呢。”舒庆平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哼……人性如此,朝廷一纸法令原是管不住这些的,能管住这些的,是让他们自己明白其中危险。”
舒庆平见王士骐脸上表情凝住了,继续说道:“王主事,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就像这秦淮河畔,在你眼中或是人间天堂,在我眼里却是炼狱阴曹。”
王士骐一脸惊愕的表情,不知道舒庆平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他看着舒庆平脸上刀疤,平白无故之下竟然心生一丝寒意。
舒庆平走过来,仿佛忽然失去了对文官的敬畏,伸手拍了拍王士骐的肩膀,说道:“镇海卫的一名把总,那个叫蔡嘉成的,近来的表现不太对劲,王主事知道么?”
“漫说文武殊途,他区区一名把总,王某又如何知道他有什么不对劲?”王士骐回答道。
“是么?也许是吧。”舒庆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还有另外一些不对劲的事,王主事想必应该能够知道。”
王士骐下意识深吸一口气,问道:“何事?”
“运河日益拥堵,因此漕船北上,按例分批而行,通常不会挤到一块儿。然据舒某观察,今日南京城中有漕船不下五百艘,漕军至少大小七支,虽不清楚都有多少人,想必至少在一万以上。”
舒庆平静静地看着王士骐,顿了一顿,缓缓问道:“而王主事以堂堂户部主事之尊,竟也屈尊降贵,来督运舒某这支小船队,舒某不得不感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