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亦亡于门阀。”
他眼中飘起一抹怅惘,沉声道:“简兄熟读史书,理应明白每一个王朝都是一次轮回。立国时的筚路蓝缕同心协力,鼎盛时的海晏河清承平富足,再到王朝末期的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数千年里反复上演,终究没有什么不同。”
简容斟酌道:“如今世间三国皆已推行科举取士。”
裴越摇摇头,讥笑道:“西吴至今还保留着前魏的传统,世袭、纳赀、军功、荐举、郎选、恩荫不一而足,看似五花八门种类齐全,本质上没有区别。南周倒是将科举取士定为国策,可是简兄或许不知,他们那里每一次的中举士子,究竟有多少人出自本地豪强和南渡世族,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简容沉吟片刻,缓缓道:“大梁并非如此。”
“是,但是还不够。”裴越诚恳地说道:“因为我们无法决定龙椅上的那位会如何变化,想要成为千古一帝很难,可若仅仅是败坏江山的根基,绝大多数皇帝都能轻易办到。”
简容苦笑不已。
他现在大抵领悟裴越的想法,试探地问道:“便如你方才所言,重点在于改良二字?”
裴越道:“蜂窝煤是改良,纺纱机是改良,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改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彻底掀翻头顶上这层铁幕,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些行之有效的改良措施,诸如改革朝廷官制、推动农耕、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系统化的章程,给普通人更多的选择,逐渐拓宽上下流通的渠道。”
简容不断点头。
裴越冷静地说道:“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少在我们有生之年,皇权仍然存在而且必须存在,否则帝国将会四分五裂,我们都会是史书上的罪人。”
简容眼中浮现一抹神采,悠悠道:“能够参与其中,这是我的荣幸。”
裴越微微一笑,诚挚地道:“也是我的荣幸。”
……
简容婉拒了裴越的宴请,冒着大雨离开这座恢弘大气的国公府。
裴越亲自将他送到门外,目视着那辆简朴的马车驶离长街,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位工部尚书其实代表着朝中一部分有识之士,也包括像盛端明这样的清流文臣。
如今刘贤在盛怒之下,命令太史台阁与銮仪卫大索京师缉捕朝臣,必然会让朝堂格局出现改变,无形当中导致开平帝的布局重新洗牌。
这就是裴越想要达到的效果。
古水街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