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观。
仙云聚拢的居室里,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白发白眉,着儒衫,气息虚浮,左边袖子空落落的,似乎是断了一条手。
摊着书案的桌上摆着一只香炉,袅袅青烟飘散,待至一整炷香烧尽,那老儒才睁开眼眼角微颤,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里浮上一层阴霾,显得很是浑浊。
床榻边站着几个年轻读书人才是着急忙慌地喊道:“老师。”
“老师,您已经在天观了,断臂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复原,还需静养…”筆趣庫
老儒强撑着坐起身来,伴随着咳嗽声,在学生递上来的方巾上留下殷红的血丝,他摆手推开学生的搀扶,问向那一旁背对着他的白衣老道:
“监院,侯山,侯山他们怎么样了?”
这位天观监院回过头来,淡然道:“天观此行,只有你一人逃回来了,孙连峰孙大儒,此乃大败啊,叫天下人耻笑,叫凡人生出异心来。”
“道家阳神…阳神总归位了吧?”孙连峰的脸色惨白,比方才还少了几分血色,死死攥着手里的方巾,像是捉住了最后的稻草。
监院摇了摇头,依旧淡淡道:“钱亦的阳神尽碎,天观内的碑位化作一摊齑粉,回天乏力。”
这句话吐字清晰,声音不比寻常交谈大几分,但孙连峰却觉得双耳发聩,遍体发寒,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周身的浩然正气大幅动荡,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监院皱着眉头遣散了一众弟子,才是问:
“怎会如此大败,三洞虚七渡劫,横推整個大离都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竟然只有你重伤而逃?”
“他们…他们有裴如是,那妖女的修为…超乎想象!”
孙连峰再度攥着那满是血迹的方巾,望着桌上那已经折断的毛笔,叹了口气,“老朽分明在昆仑的两重阵里看到她了,阵法…咳咳…阵法不是说借蜃龙之力很跨了两百年找那已经故去的峰主设的,怎么可能破了?”
监院再度摇头,“阵法未破,当日你看到的多半只是裴如是带着一招半式的分神幻象而已,总之,我们高估了林不玄这枚棋子的重量,裴如是明显是打算随时弃子反将一军的。”
“阵法…守阵门的师侄…”孙连峰艰难的饮水,喉间极度酸涩,这次大败,对他心理也是一种极大的打击,恐要在他已经无多的时日里留下阴影。
“既然此子裴如是不重视,那就没有守阵的必要,师侄等已经极速回援天观,阵法便随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