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应对,孙宁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容里充满了讥诮与不屑:“朕问你一句,刚才你说他们敲的是什么鼓?”
“是……鸣冤鼓……”
“好一个鸣冤鼓!你也知道这叫鸣冤鼓啊!”孙宁突然拍案喝道,“既为鸣冤鼓,就是为让有冤情之人上告叫屈,洗刷冤情的。既然如此,有人敲它,怎么反倒成了过错了?
“还有,你口口声声道什么朝廷规矩,说此鼓只有在灭门、叛乱、贼寇入侵时才会被准许敲响。朕来问你,这规矩究竟是何人何时所定,写在我大越律法里的哪一款哪一条上啊?”
这后一个问题,登时就把楚襄珣给问傻眼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光是他,堂里堂外,那几十上百个官吏差役,也都疑惑沉思,在自己的常识和记忆里去找此条的根据。
要说还是专业人才最靠谱,太守府中的法曹官,这时突然就是轻呼一声,一脸的惶恐。因为他已经确信,大越朝廷所立下的法度中,就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规定。
然后,他就被孙宁点到了:“你来说说,我大越律令法条中,可有鸣冤鼓不得被百姓敲响的说法吗?”
“回陛下的话,没……没有……”这位法曹官嗫嚅着道,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是啊,朕也记得清楚,朝廷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律令下达,可怎么就有人敢如此讹传朝廷律令,而且还被人奉为金科玉律,奉行不违,还拿此来跟朕做着解释了!”
堂上再度一派肃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从来就没有的东西,怎么就被所有人都认为确有其事,而且还尊奉无误了呢?
其实答案他们心里都知道,因为这样对他们这些官吏们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不然,鸣冤鼓一响,无论案情大小,无论所告为何,他们都得出面审理,那官吏还有什么权势威信可言?
尤其是,真到了让寻常百姓冒险去敲打鸣冤鼓时,就意味着他们所面对的冤情已是到了容忍的极限,算是把一切豁出去了。
这自然也就意味着,那逼着他们陷入绝境的势力一定不会小了。不是地方豪强大户以势压人,就是某些官吏凭权欺凌……反正是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来获得公平公正的审判了。
而这等冤情,一般官员又怎可能真为一个草民来冒着各种风险,为其伸冤?
所以久而久之,这一可能给各级官府带来不可测麻烦的鸣冤鼓自然就被他们给想尽办法地约束,禁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