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不断有人来到坊市之中避乱。
他们大多拖家带口,一问才知道是邺城周遭村落的百姓。
自打邺城出现变故起,城郊的匪患顿时猖獗起来,那些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农户,一下子成了贼匪眼中的肥羊。
虽说刮不出油水,但蚊子腿也是肉,抱着这般雁过拔毛的心思,城郊的村落接连受劫。
只有极少数平日以宗族维系的村落,在族长的带领下组织起守备力量,靠着人多才勉强保住家财和性命。
一时间,众人唏嘘不已。
虽说宗族中人常年会受到来自族长和宗法的约束,可真到这种性命攸关,秩序不存的关头,宗族抱团取暖的作用一下子就凸显出来。
不论怎么说,这也算是苦尽甘来。
而能够活着赶到坊市的,其实他们的运气也不差。
某种意义上,坊市也是一种抱团取暖。
盗匪敢于劫掠村庄,那是因为村庄只有几十户人家,可这坊市足有上万人,真要是把人给逼急了,千人之众的悍匪都有阴沟翻船的危险。
……
同福客栈
随着日子一天天推移,佟掌柜将客房的饭食标准砍半,由一日两餐降为一日一餐。
放饭时间是午时过一刻,正好在饔食和飧食之间。
就礼法而言,这是有失礼仪的行为,住客中正好有学过儒书的弟子,按理说这是踩着他们尾巴的。
饶是如此,没人敢出声反驳佟掌柜。
在局势日益混乱的今天,同福客栈还没失去秩序,就是对这位泼辣掌柜能力的最大肯定。
住客们巴结还来不及,怎会不长眼去顶撞。
真以为葵花点穴手是按摩不成?
……
距午时还半个时辰。
李常笑推开门,不紧不慢走下楼,一袭云纹道袍干净爽利,平天道冠整齐方正,似乎这些日子的兵灾和战乱没能对他产生半分影响。
才走下三层台阶,就能看到吕账房满脸愁容,抱着算盘在角落发呆。
郭杂役趴在他对面,整张脸贴在桌上,肚子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一双眼睛里再无平日神采。
显然是饿得没有力气了。
连平日里最活跃的郭杂役都这样,可见佟掌柜在饭食上,是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的。
李常笑微微颔首,心里生起些许佩服。
她是懂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