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我做梦去了一个地方。”
外头闷雷声响,紧接着是几道闪电劈得武馆透亮,雨下得更大了。
师傅看着门前呆呆站着得小徒弟,咧开嘴笑了。
“那个地方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是这惊雷暴雨整不灭的,中间有个浑圆的台子。就像是一个水牛皮大鼓,有九百个修罗围着它逞凶斗狠,女的美艳善妒抱着身子嘶磨,男的丑陋无比撕开胳膊和腿啃咬。”
“师傅,好吓人啊。”
“不对,是温床,血肉之花的温床。”
他笑得更大声了,不再理那小胖哥儿,趴着继续作画。
“这可是贵人看得起我,特别恩赐的彩墨,要把心中所想释放出来。嗜血好战,你死我活,永无止尽的杀,杀,杀,杀!我看到了,已经看到了,大修罗!”
眼泪和唾液顺着森森的白牙往下滴,男人匍匐在地嘶吼着,像极了疯狂的狗。
轰隆!
这声雷震得武馆晃荡,闪电厉害得像几把刀。
胖哥儿怕得轻喘一声,转身就跑,顺着墙根到住处。他拱上大通铺,蒙着被子一直颤抖,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直到天空破出一丝红光,武馆方向传来惊恐万分的呼叫,阿金炙热的呼吸变冷了。
“师,师傅没了。”
死亡现场极其的血腥,几个年长的师兄封锁了武馆又请诗人来帮忙处理,小一点的孩子们都聚集在柴房。大家神色仓皇,拼凑着听来的景象,据说师傅画了满地的符文跪下叩头叩死的。
头断了,五官没一处好的。
“什么符文?”
“牌匾后面的一串符文。”
“诗人说,说是疯狗的意思。”
“不可能,那是师傅参加比赛时赢来的赞美词。”
大家争得面红耳赤,只有阿金蹲在水桶边抱着膝盖哭,慢慢的这小土屋里只剩下哀声一片。
大葬过后,武馆里三十几个人在院坝里摆了几大桌吃食,决定吃完了这顿就散。阿金抱着酒坛子不放,趁着头昏脑胀的劲把多年来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逗得大家又哭又笑。
他本是个憨厚老实的人。
黑夜笼罩山头,院坝里几盏灯笼在晃动。
桌上的卤货见底了,酒碗层层叠叠一堆,吃饱喝足的师兄弟们鼾声起伏。阿金因冷空气惊醒,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坐起,再望了众人是喉头一热。
他是无家可归的,很小的时候就被卖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