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公日理万机,学生实在是叨扰了。”
方以智虽然名头再大,但对方毕竟是内阁辅臣,当朝宰执,他也不敢倨傲,只是执晚辈礼拜访。
堵胤锡出身寒微,而且也不是那种天之骄子的科场俊杰,比方以智大了十几岁的他也就比对方早一届进士而已,名次也不高,若是换做太平时节,大概最后就是在地方上当个参政之类限制致仕,但时势造英雄,板荡之下,原本只能在府县基层打转的他,却走到了那些个名士大儒望尘莫及的位置。
“密之不必多礼,我知道你是想来问些什么的。”
“这次陛下召你为翰林学士,应是好事,之前肇庆之时,国家危难,也一直没有什么翰林院之说。密之家学渊源,才名彪炳,陛下大概也是存了千金买马骨的意思。你在崇祯之时不就是翰林侍读学士嘛,如今官复原职,还有所提携,有什么好惶恐的。”
不同于之前聚集在肇庆拥立朱由榔的这帮两广官僚,方以智那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选庶吉士,内阁预备军,若非甲申国难,恐怕要不了几年,就成“方阁老”了。
只可惜,朱由榔的出现,打破了过去“非翰林不得入阁”的政治门槛,毕竟当年拥立朱由榔的,就是这些科举竞争的失败者,被打发到两广府县的官吏。
科举之前,朱由榔以内阁名义征辟了一批旧有官吏和士子进入朝廷,以补缺人手不足。
方以智是三天前接到了征召的圣旨,内阁改制后,对于官员任免的诏命重新规范,从理论上来说,没了司礼监以后,内阁是可以直接自行决议,向下面的单位发号施令。
但朱由榔的威望摆在那儿,即使他一句话也不说,所有人也不能忽视他的意见,天子御笔签发,依旧是圣旨合法性的必要步骤。
于是,大明的圣旨体制又回到了“唐宋旧制”,天子旨意必须经由内阁盖章,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制诏,否则,只能算中旨。
事实上,对于制约皇权这件事情,朱元璋在废除宰相之后,却依旧保留了六科封驳之权,从制度上,如果从内阁到六科的官员誓死不从,皇帝的诏书就没有意义。
但中期以后,天子们开始利用太监钳制文官,而后直接绕过内阁、六科,下达中旨,所谓“封驳审议”,形同虚设。
于是乎,文官既然在制度上无法限制皇帝,那就干脆摆烂,通过扯皮和对喷来拖延挣扎,皇帝也只能靠不断加强宦官权柄,监督执行。
朱由榔既然立下了规矩,就得自行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