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发放俸米之时,托津也和鄂罗哩议定,既然平时发放仓米多为陈米,那这次索性给京官们卖个面子,七成陈米之外,多加三成新米,这样只要京官们能得到些新米,自然满意,也就不会记恨托津,而多发三成新米,对整个粮仓而言本也无足轻重。当时托津与鄂罗哩都不清楚粮仓内幕,便也这样照做了下去。可各人都未能想到,这次多发新米,竟意外挑中了高添凤添加药剂的那几座粮仓。而多发的陈米,也有许多是他偷卖贡米改换的次米,这些次米在京仓贮藏多年,不少都已经发霉,彻底变质不能食用。原先京城旗人并不在意食用陈米,可如今下发俸米,大半都是霉米药米,却如何还能下饭入口?一时许多底层旗人兵士,纷纷控诉京仓发米不公之事,而太常寺少卿马履泰也正好在这时得到消息,有人经常从通州粮仓向外贩米,马履泰便将此事上报给了嘉庆。眼看京中无论旗汉文武,对于发米之事无不怨声载道,嘉庆又如何无动于衷,很快也派了几名大学士前往通州查办此事,并要求他们彻底清查通州粮仓,这样一查,高添凤的种种劣迹,才终于暴露出来。
清时将偷盗仓米、伪造账目之事称为“黑档”,是以高添凤之事,在当时也被称为“黑档案”。“黑档案”爆发之后,嘉庆认为高添凤不过区区小吏,若是仓场官员能够严查粮仓,他就绝不会做出如此大案。是以对于高添凤在通州粮仓这七八年里,所有曾任仓场侍郎的官员,也一并进行追责。托津也当过仓场侍郎,眼看情况不妙,主动向嘉庆请罪,但托津任上失米不多,所以嘉庆也只是将他降级留任,可这时的仓场侍郎李钧简,在任半年便让高添凤盗出仓米数千石,乃是历任仓场侍郎失米之最,眼看李钧简如此失职,嘉庆又如何不怒?是以这日想着黑档一案,便即再下上谕,将李钧简罢官夺职。
而眼看这两件大案爆发,最为震惊的或许不是嘉庆,而是阮元。表面上看,这两件案子确实和阮元无关,可李毓昌案的涉案总督铁保,正是阮元考中进士的己酉科中的副主考,是阮元座师,而李钧简不仅是阮元同科进士,还是当年的二甲第二名,正好在阮元前面一位。不过半年,铁保、李钧简、刘凤诰、任泽和,相继涉案落马,这时距离嘉庆五十大寿,也只剩下数月。眼看己酉科师生如此,嘉庆又如何能够信任阮元?如何相信刘凤诰最后的连号罪名,乃是逼供所得?是以阮元看了邸报,便也清楚,嘉庆对于自己师生,一时间根本不可能再抱有信心,即便刘凤诰向嘉庆申辩,嘉庆也不会听下去了,所以刘凤诰才会心灰意冷,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