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珪摆了摆手,道:“那托津之事,老师也有所耳闻,他并非以学问见长之人,你去找他,他多半也不会理你。总之京中这些官员,你若是想要他们都对你有所了解,甚至都与你做朋友,这是绝无可能的,总会有些人与你有所不和,甚至倾轧于你。就是老师我,也不敢保证朝中没有针对我的人啊?但反过来说,若是你在京中,能多些门生友人,他们清楚你为人秉性,你遇到不白之事,他们可以为你申冤,为你辨明真相,至少求皇上从轻处置,那老师看来,便已经不容易了。”
阮元自入仕至此,也只有十五年,可出任巡抚便已长达四年,青年时为官顺遂,自不以官场勾心斗角之事为念,即便偶有艰难之时,也能凭借自己独到的应对之法,处处化险为夷。可听朱珪之言,这托津竟是软硬不吃,自己身在杭州,京中官场也绝难兼顾,又想着孙星衍的叮嘱,一时间却也没有妥善对策。只得对朱珪拜谢道:“恩师垂训,学生自当谨记,日后学生自当应机而变,至于其他……总之学生绝不主动得罪他人便是。”
“也好,私事之上,你多谨慎些总没有错。至于公事,日后也自当直言于上,只要你言事之际,并非特意有所针对,老师相信,朝廷里多数人是能看明白的。再说了,老师这大学士,估计也还能做些时日,你在杭州,有什么想办的,就继续去办吧。”朱珪自然清楚,阮元为官,谨慎是不可或缺的,可他一生尊儒重道,乾嘉易代之际也颇能直言于嘉庆,却怎能因师徒之故,而弃自己毕生理念于不顾?是以公事之上,便只劝阮元安心。阮元自清楚恩师心意,便对朱珪再次拜谢,也去准备启程北上了。
只是这时阮元尚且不知,这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朱珪。
次日阮元一行再度北上,很快到了承德,得知嘉庆这时正在张三营行宫围猎,也便继续出发,隔日便即抵达行宫。嘉庆听闻阮元前来觐见,自也是高兴万分,当即安排了阮元入对。眼看阮元模样,比起四年前离京之时,多了几分沉着稳重,却也多了几分沧桑。回想阮元初出京时,自己也对阮元并无绝对信心,可四年下来,阮元抚浙却已颇具成效,心中自然也多了一丝得意。
“阮元,快、快起来,再走得近些。来人,把阮元的垫子放在朕身前,朕……朕要多问问他浙江的事!”外面候旨的张进忠自然会意,便即入内,将阮元所用的垫子放在了嘉庆面前数尺之外。阮元走近前来,跪倒在垫子上,他自清楚,嘉庆让他在这里对话,已是对他莫大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