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的情绪也被点燃了,他连连挥手向将士们示意。
十几年前他在昌州乌月营外的灌木丛里抓捕野兔,试图给家里人加餐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三年前他在边吴淀的水塘里挣扎醒来,差点被污水和冰碴子呛死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
甚至一个月前,当他从益都府整军出发的时候,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身处这样的地方,看到眼前这般的情形。
这种情形让郭宁的心脏在狂跳。他想不出有什么词汇能形容,只有一句大丈夫当如是也,甚是合宜。
但这感觉又不同于那种冲着富贵、尊荣的倾倒迷恋,当代的所谓富贵、尊荣,在郭宁眼中其实甚是无聊,他在梦里见过更好的。
勐烈打动他,使他浑身上下几乎颤悚的,是千万人上下一心的喜悦,是千万人如同一人的力量感。郭宁仿佛觉得,定海军就是从大金底层汹涌而起的浪潮,而自己只是顺应时势激发出浪潮,然后站在潮头上罢了。
只有习惯了与伙伴们彼此交托性命的武人,才会有这种感受;只有真正从军队的底层成长起来,知道普通士卒所思所想的将帅,才会有这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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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国治下的普通武人,尤其是汉儿武人,已经憋屈了很久了。
他们是大金的军人,也是女真人的奴隶,甚至在契丹人、渤海人面前也要低一等。他们支撑着大金,却又被大金所敌视、防备,他们中间多有豪杰想要为大金效忠来博取富贵,却总是被大金当刀子使,被大金弃如敝履。
直到大金愈来愈虚弱,他们才终于发现崛起的可能,但又遭遇到了比女真人更强悍十倍的敌人。他们不得继续为大金效力,结果却成了蒙古军铁蹄下的牺牲品。这样的局面在过去数年间一次次发生,几乎成了所有汉儿武人挥之不去的恐惧之源,以至于许多人不得不屈从于恐惧。
但现在,定海军的将士们已经不知道什么叫恐惧了。今日之后,他们的底气会更强,就更加不会恐惧。
大金国以武力立国,虽然近年来开始力求汉化,又尊崇儒宗,拿着儒学说事,但他们本身自域外入主中国,有些道理翻来覆去都是解释不清的。所以,他们对普通人的教化很难发挥作用,汉儿的刚健尚在,普通百姓心底里的血气尚未被阉割。
现在,来自底层的汉儿掌握了武力,组建了真正属于他们的军队;这支军队便自然而然地具备击败敌人、压倒敌人的本能。
郭宁带领着他们,以无可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