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提起酒壶,将酒水倒进面前用过的那只旧杯之中,一饮而尽。
良后,浅白袍人幽幽言道:“棋盘大的很。若是战火绵延千万,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只是……到了某些关键环节,难免有些如鲠在喉罢了。”他的声音很是嘶哑,恰好这最朴实无饰的声音,反而掩藏了朝气与暮气,分辨不出年岁久远。
黑袍人淡淡言道:“席卷万物,升降五行之功;与淡漠守心,从容中道之意,本来便是并行不悖的。无限风光静赏,何惜活水一瓢?从术上说,水之就下,无孔不入,自非一人之力可堪抵挡;只是我圣教祖庭锋缨所指,向无趋避。今避其锐,难免门下弟子信心生疑。”
浅白袍人道:“这些小事,想来宗礼、灵曲自会安置妥当。”
一刻钟之前,阴阳道主人之化身,并非仅如归无咎所见,在阴阳洞天之中一分为二。其实他是一分为三,动身未久时,最着心力的一具化身投影,便是落在此处。那多出来的一杯满斟之酒,正是为阴阳道主人所备下。
只是阴阳道主人并未饮用,只留下了一句话。
下一任阴阳道主的抉择,乃是天数使然,避无可避。只要圣教祖庭不主动对她出手,看在既往交情上,阴阳道也不会主动与圣教祖庭为敌。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秦梦霖定然会长伴于归无咎之左右。将来若兵锋再起,毫无疑问这会是圣教祖庭的一块绊脚石。
二人这一番议论,正是对此而发。
待浅白袍人落座之后,二人似乎闭目养神一阵。终于,黑袍人出言道:“开始吧。”
浅白袍人缓缓点头,随后不约而同的伸手,抓住一只棋罐。
若是有人在此旁观,只怕会理所当然的以为,二人是要手谈一局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令人迥然称奇。这二人各自抓住一只棋罐,并非是落子,而是将整个棋罐中的棋子,尽数倾倒在棋墩上,堆成一黑一白两座小山!然后二人之目光,落在两摊棋子之上,凝视良久。
这时方可望见,那两摊棋子着实品质堪忧。
无论黑子白子,其圆润无暇、形整饱满者,至多不超过二三成。其余不是生有裂纹,便是形貌不整,有的甚至干脆如狗啃过一般,断边缺角。总而言之,尽是歪瓜裂枣居多。
可是那灰白跑人,看着这两摊棋子,面上却尽是欣慰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