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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平甫的葬礼并不隆重。
琅琊城也没有满城披白。
只在白氏老宅挂了素幡,未宴亲朋,不迎宾客,异常的低调。
当然很多人都明白这低调的缘由一一栋梁折断,大势难挽,曾经煊赫越国的名门,是不得不低调。
没有权倾一时的力量,怎能再匹配权倾一时的声势?
白氏主母文娟英,坐在丈夫生前的书房中,坐在丈夫死去的椅子上…一身披麻,脸有戚容,但并未流泪。
该流的眼泪,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都已经流尽了。
在丈夫白平甫身死之后、儿子白玉瑕回来之前,她必须撑住这个家。她也的确把一切都做得很好。
此刻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优思。
儿子有了很大的变化,她暂不知是好是坏。
从小到大,白玉瑕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刀枪棍棒无一不精。道德礼仪,人人称赞。堪称文武全才,完美无瑕。
就像他自己在朝堂上所说的那样,白平甫从小就要求他忠君爱国、用勤用勉,他也的确从未懈念过。
黄河之会上被项北用拳头击溃,山海境后又与革蜚的差距越来越远。儿子近乎自虐的努力、儿子坐立难安的焦虑,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那一封喜数字的远游信,固然使得平甫大发雷霆,固然叫许多人看了笑话,她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的。
儿子人品样貌天资才能样样都有,本该鲜衣怒马的年纪,却没有多少年轻人的朝气,一言一行,端谨有礼,气节兼具。一直困宥于“白氏佳儿”的框架里,活成了丈夫笔下勾勒的样子。每一天都很辛苦。
她固然敬爱丈夫,但她更心疼儿子。
其实她知道,丈夫又何尝不心疼儿子、何尝不思念儿子呢?好几次找茬与她吵架都是希望她能写信劝儿子回来,只拉不下脸直说而她也装作不懂。
丈夫眼中,看到的是白氏长远,是越国千年,看到的是平和局势之下的凶险暗涌,
是所谓责任,所谓承担。所以他会不断地给儿子施加压力,冀望玉瑕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物。
但她只希望儿子能够活得轻松一些。没有那么厉害,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