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板着脸,也无意给解忠什么好脸色,厉声训斥道:
“别跟我废这些话!我也没有时间跟你废话解释。从岢岚城到朔州城,再到大同城,那些对蕃民毫无犹豫举起屠刀的兵卒,有他妈几个人敢在战场上提起刀弓与蕃兵英勇的作战?那几个狗东西刚才在战场上是什么表现,别当我没有眼睛看见!他们之前不敢上前杀敌,一个个都缩在后面,现在看到对方就剩十数伤兵躺在战场不能反抗,就想着割下头颅好回去换战功,当老子眼睛瞎了?你立即将这几人的兵甲扒下来,各鞭三十,然后赶出去!留着这些杂碎,对那些听令行事、英勇作战的将卒,是绝大的不公平!”
“他们是奸滑了些,但不如叫他们戴罪立功……”解忠说道。
“……解指挥使,听令行事!”徐怀从怀里取出虎符,不容解忠质疑的下令道。
“老解啊,”见解忠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郑屠赶忙过来将他拉到一旁,柔声劝他,“你或许觉得徐怀太不近人情了,但你得想想我们现在还远远没有脱险啊。更何况上万溃卒都还乱糟糟一团,我们要怎么近人情,才能将这么多人带回岚州去?”
解忠转头看北面溪谷里那满茬茬、乱糟糟的溃卒,顿时也是觉得头皮发麻。
从大同到朔州有两百里,当中还隔着怀仁、金城等敌城、敌寨;而此时山里、河谷积雪已厚,行走艰难。
他实难想象,在蕃兵已经近乎完全控制的恢河河谷,这一万多溃兵要如何才能安然逃归岚州。
想到这里,被徐怀无情训斥的恼恨,也便转为一声无力轻叹,策马回到本阵下令将那几个擅动的将卒抓起来,其中有两个还是他的族人,硬着心肠将他们的兵甲都扒下来抽三十鞭,然后驱赶下山梁阵地,眼睁睁着看着他们被还在战场边缘游弋的蕃兵斥候射杀。
这时候朱沆、朱芝等人,在北侧的那道山梁上。
两边相距仅三百余步,他们看到解忠在徐怀严令下,将几名违令将卒驱赶出去为敌骑射杀的一幕,但他们也只是心里慨叹,没有想着劝徐怀手下留情。
前后两道东西向的山梁都不高,往南不到三千步远,就是大同城的北城墙。
而两道山梁的东坡地势都较缓,正对一座南北向的高崖,山崖脚下有一条从武周山深处流淌而出的溪河,从大同城西北绕过,一直往南流入恢河之中。
这条季节性的河流,入秋之后就已经断流,堆满乱石的溪道也就成为上万溃兵从大同城西北角逃入武周山纵深腹地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