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寺大殿,菩萨座前。
一人一尸,相顾无言。
张瑞锋扶着自己的断臂,脸色惨白,冷汗如雨,却硬生生忍着,一声不吭。
姜钟给他涂抹着生骨粉和白鲜香精,看着骨茬肉丝正在缓缓再生,他轻轻舒了口气,忍不住责怪道:“你要早说是来援的川军,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佛寺院子里,百余干尸沐浴在月光下,散落一地的子弹反射着清冽的光。
张瑞锋眼底藏着深深的恐惧,可多年军旅生涯却让他腰板挺的笔直,“阁下有这种本事,怎么不去参军报国?”
“大规模军队会抹杀我一切本事。”
姜钟拿出绷带,一边缠一边道:“我本来要去前面看看的,半路摔下来了。”
摔下来了?
张瑞锋不解其意,以为是他随意找的借口,“国难当前,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你逃不过的。”
姜钟摇头失笑,拍了拍张瑞锋刚刚接上的肩膀,“天亮应该就会好了。”
张瑞锋闻言,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发现被生生撕下的胳膊竟然又回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大为惊奇,“你这药还有没有?我高价收。”
姜钟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如来像胸前潦草的字迹,“看样子你应该明白,不问苍生问鬼神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因为能救人的只有人。”
“什么意思?”
张瑞锋皱眉道:“阁下不愿意为国出力,我不怪你,可一点力所能及的药物都不愿意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们就是为了守护你们才浴血拼杀。况且,又不是白拿你的药,我们给钱的。”
姜钟深深一叹。
人是有惯性的,大多数人都依靠惯性生活,无论受到了多深的伤害,只要还有一口吃的,“改变”二字就无从提起。
日复一日的上班、下班,任由漫长的时间和残酷的现实将少年时期的锋芒磨灭,任由心中的熊熊烈火被日积月累的雨滴浇灭。
意气风发的少年总会沦陷在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中,最终变成麻木的行尸走肉,无依无靠的流浪在荒芜的大地上。
绝大部分人只能在无尽的悔恨和麻木中度过一生。
只有极少极少的人,能从暗夜中捡起火星,重新点燃自己,成为无尽长夜中的火炬,以此提醒所有人——世界本不是这样的。
那簇短暂燃烧的火炬,叫做希望。
它能刺破大家穷尽一生为自己编织的幻想,它能把麻木的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