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嘘后,要传位于星巫灵前。
现在他听到了太子的回答,字字句句都清楚。
他深深地看着熊咨度:“君王用势,乃匡宇内。天下之大,终不能尽用其锋。太子,你选择一条艰难的路。”
“欲成古今之业,必破古今险阻。六合天子之路,岂是坦途?”熊咨度慷慨地应道,又将慷慨的情绪,化作了笑容:“父皇,儿臣本打算这么说。大概在史书上,这样的对话更显英雄。”
他仰看着皇帝,毫不掩饰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浓烈情感。
“但实在是得了便宜卖乖,儿臣耻言之。”
他几乎含着泪光:“自古而今放大宝者,未有如我父,削千古险隘,绝百代隐忧,以六合之基业相付。父母之为子女计,君王之为臣民谋,尽心竭力至于斯事。为子为臣,咨度实在没什么可再索取。惟愿我父,此情有托。惟愿吾皇,德彰千秋!”
熊稷有片刻的沉默,而后张开五指,平放在赤凰剑面,也像是隔剑抚着太子的脑门。这一刻眼神十分复杂:“既如此,朕的功业,朕带走了。朕的江山,你接住。”
“父皇!”熊咨度恳切地道:“儿臣才浅年弱,还需要父皇——”
“好了!不要耍那三辞三受的把戏了!”熊稷一拂袖,把熊咨度晾在那里:“这里都是自家人。扭扭捏捏,叫人笑话!”
熊咨度手捧帝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常有惊人之举,总是发人之未想。但他这个父皇,也总能给他一些惊喜……当然也有惊吓。
难道真就……不客套了吗?
熊稷又在这时摘下他的平天冠,半蹲下来。他也很久没有这样蹲下来看自己的儿子,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把这只冠,正正地戴在了熊咨度头上。
旒珠轻轻地摇晃着,卷动着光影,流淌在太子的五官。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但又顷见几分莫测的威严。
熊稷咧起嘴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此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很是随性地将龙袍一扯,过去的荣耀和威严,便都化作天边赤霞。
什么日月斩衰,忽晴忽雨,此刻都只是灿烂的黄昏。
他就这样只着一件单薄的内衫,独自走远了——
“意西进而败河谷,缟素百万楚户。”
“革国政而杀旧勋,有伤太祖德行。”
“堂堂一国天子,而行刺客之事,大伤国仪!损国势不过诛一孽超脱,朕何益于天下?”
“当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