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他跪到了祀殿前。
他要问一声太祖!
倘若太祖还在,见得今时今日,此情此景,会不会也一声不吭!
“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他在祀殿之前嚎啕大哭。
无助得像一个孩子。
……
祀殿外,对面长街的转角处。
庄国副相董阿,袖手而立,一言不发。
……
……
枫林城域旧址外。
乌发如墨的杜如晦垂手而立,面上虽有老态,脊背却挺直如枪。
整个庄国,能令他如此恭谨的,自然只有一个人——庄国之主庄高羡。
那是一个面目平和的中年男子,正细细打量着被雾气笼罩的枫林城域。乍看之下,与寻常游玩踏春的富贵士绅没什么不同。
仅看外表,绝没有人想象得到,他是那样一个杀伐果断的男人。他在国事上的强硬锋利,超过庄国历届君主。
看过一阵,庄高羡含着笑道:“老师这一次,把白骨邪神彻底打疼了啊。祂要把这里拖入幽冥,却只拖到一半就停下。让枫林城域沉入现世与幽冥的夹缝中,让这里成为死地。既不被幽冥消化,又让我庄境永远留下一块疮疤。如此损人不利己,可见愤恨之心。”
枫林城域如果整体被拉进幽冥,现世中这块地域就会被抹去。届时邻近祁昌山脉的可能是望江城域或者三山城域。日长月久,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
但如今卡在现实与幽冥的交界中,白骨尊神平白耗费神力,自己收不到任何好处。而庄国也永远留下这处死地。每个看到这片死地的人,都会回想起这段历史。
早在庄高羡还是太子的时候,杜如晦就是他的老师。
庄高羡登基之后,国相之位,不做第二人选。
“陛下。”杜如晦躬身道:“老臣听闻,古之圣主,民安则喜,民苦则泣。在枫林城域旧址外,您不应该笑。庄君登临洞真,是庄国之荣。牺牲百姓以成此境,却是庄君之辱。况且那些永远不得安息的亡魂,正在陛下眼前。”
“高羡受教了。”庄帝立即肃容,惭声道:“确实是追上了雍国那个老匹夫,想着从此边境无患,百姓安宁,有些忘形。”
庄高羡如今的境界已经超出杜如晦,却依然保持着学生对老师的尊敬。
杜如晦闻言,既不穷追猛打,也不老怀大慰。而是轻轻揭过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