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麟德殿, 韩蛰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
范通盘踞河东, 不似河阳的裴烈父子张扬倨傲,加之范贵妃身在皇宫, 很早之前, 韩蛰确实没想过范通会起兵谋逆, 只考虑韩家以“禅位”之策谋得皇位时,一旦范通不服生事,当如何应对——那是在夺得帝位之后的事了。
直到范自鸿因令容而生事,锦衣司探查其中情由, 才察觉范通藏在暗处的力量。
韩蛰行事向来谨慎, 一旦察觉端倪,当即派锦衣司细查。
而后出兵岭南,从潭州回京城, 在山南遇到刺杀,做了那个冗长又沉痛的梦。
——梦里他谋得皇位却失去令容, 范通勾结外寇踏破边关,挥兵南下。
一场中毒负伤后的幻梦,韩蛰当然不会相信,但那梦境却仍清晰刻在心上。除了失去令容时铭心刻骨的痛,亦有范通勾结外贼令边关失守的惊愕和藏在暗处的铁箭疾射而来的危急。
韩蛰没对任何人提起梦境,却暗自琢磨过许多遍。
河东北临强敌, 骑兵和箭术比别处强劲, 军中藏有不少箭术高手。他在查名田家兄弟之余, 也令锦衣司暗中查访个中高手, 提前布防。而至于范通引外寇入侵之事,韩蛰虽觉得范通不至于那般蠢毒,却仍趁着这一年的空暇,加紧边关布防。
哪怕如今范通举兵谋逆,边关的隐患,却也不似他所说的那般危及。
特意说得严重,不过是将对永昌帝忠心不二的郑玄英支开,以便韩镜行事而已。
真正要应付的,唯有范通。
韩蛰步下玉阶,麟德殿前阔朗空荡,秋日凉风毫无遮拦地吹过来,卷得朱色官服猎猎而动。他举目而望,宫阙殿宇巍峨轩昂,仍是百年前初建成时引万国衣冠拜冕旒时的堂皇威仪,瑞兽齐整,檐角飞挑,令人油然生敬。
宫殿里君临天下的人,却早已没了当日的胸怀气度。
昏聩荒唐的永昌帝,早已配不上这座气度雄浑的宫阙!
韩蛰眉目微沉,出了皇宫,便去安排调兵之事,议定连夜率兵出征,迎击范通。将此事安排妥当,又往锦衣司去,招来郑毅嘱咐了彻查范家在宫禁内外眼线的事,又问道:“范自鸿还没找到?”
郑毅头皮一麻,道:“没有。”
他的本事虽比樊衡稍逊,却也是韩蛰的左膀右臂,行事细密周全。这回范自鸿逃脱,他得了命令,当即命人在九门盘查,未找到范自鸿踪影,一面在京城里暗中搜查,一面往京城外设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