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这该是万家团圆的好节日,奈何黄昏初至,街上车马行人就匆匆回转,并不在外多做逗留,道旁酒肆瓦舍也大多关门闭户,只剩下零星几家点燃灯火准备做夜生意。
然而那生意是惨淡的,只有些布衣百姓流连其中,间或几名低俗富商,往日着绫罗珠玑的贵人此时一个都看不到,来往的软轿马车也直向府邸未曾停留。
天京城是天子脚下的繁华之地,又是在这一年一度的佳节,按理说怎么都不该沉寂至此,奈何崇昭帝年迈病重,七日前召集百数僧道入奉天殿,替天子向上苍祈福延寿。为表诚意,文武百官皆不可以酒色作乐,需清身净气斋戒十日,待祈福道场结束之后方可解禁。
平生少有仁德事,何求青天予慈悲?
哪怕再愚昧的人也能猜到,帝王这是药石无灵,唯有寄愿神佛求一回苟延残喘。
一时间,朝堂之上暗流疾涌,天京城内风声鹤唳。
不管达官贵人心中多少心思,在这节骨眼上都恨不能谨小慎微,唯恐让人抓住了错处,牵一发动全身,引得危险的天平倾轧。
偌大市井之中,今夜花街柳巷眠宿无声,唯有醉春楼里尚有点星烛火。
三层雕栏画楼,取下繁复红灯,收起缠绵幔帐,正门偏门俱是紧闭的,摆足了“闭门谢客”的家势,然而这楼中情形却并非如此。
食色性也,贵人们过惯了酒色财气的生活,哪能真安安分分当上十天吃斋念佛的居士?比起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聪明人,世间更不乏偷奸耍滑之辈。
更何况,今夜乃是红绡娘子自赎己身的日子。
“红绡娘子”自然是艺名,她是这醉春楼的头牌姑娘,两年前被欠了一屁股赌债的爹高价卖到此处,男人假惺惺跟老鸨央求,让她做个清倌人,待自己赚了钱便回来为女赎身,却没想到不待老鸨嘲讽,那姑娘已经在卖身契上画了押。
“你既不要我,我也不强求,五百两银子是还爹生娘养之恩,此后你死我活再不相干了。”
她将手里那块正红的帕子一剪两半,从此就成了醉春楼的红绡姑娘。
比起所谓的清倌人,肯舍下皮肉摸爬滚打的红倌自然更能获利,红绡娘子是个聪明的,她不愿意在风尘之地蹉跎半生,索性舍了脸面自矜,用她的才貌聪慧去争去抢,两年下来已经成了醉春楼的头牌,艳名盛传大半个天京城。
她的客人自然从贩夫老板变成了权财官商,依然不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