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资格给大师兄梳头的,首先得是女的,年纪不可以太小,也不可以太大,形貌不可有一处不美,气味不可有一丝不雅,她一天到晚除了梳头点香之外什么都不做,一双手一定要柔软,要莹白如玉,不能有一点煞风景的茧子。
像雪青之类的道童,原来都是严家的家奴,精挑细选了一批送到山上供门派驱使。
少爷近身的事不用道童,听说是因为他不大喜欢男人,嫌他们笨手笨脚,因此留在院里贴身服侍的是清一色的小姑娘,弄得他这院子里姹紫嫣红总是春。
进门前,程潜偷偷地盯着师父的山羊胡看了半天,并得出了一个结论:师父的胡子拿梳子梳过了。
来时路上,雪青说过,木椿真人安排他去住清安居,是让他清心安神,程潜心里隐约有些别扭,不肯承认自己心不安神不宁,如今到了大师兄住处,他仰头看见“温柔乡”三个字,一颗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看来不是他心神不安,而是师父老糊涂了。
一边的韩渊撒娇弄痴地拿着无知当有趣,问道:“师父,大师兄门口写了什么?”
木椿就摸着胡子念给他听,韩渊直眉楞眼地又问道:“这是鼓励师兄以后温柔点的意思吗?”
木椿听了,大惊失色地叮嘱道:“这话万万不能让你大师兄听见。”
程潜与韩渊见堂堂掌门竟如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难得心有灵犀地一同想道:“这简直岂有此理,罔顾天理伦常!”
他二人这样想着,对视一眼,全都看见了对方脸上的震惊,于是忙跟着师父一起夹起了尾巴,习得了本门第一要技——夹尾神功。
其实程潜第一次见他大师兄本人的时候,是惊为天人的。
那人模样尚且青涩,骚气却已绝顶,只见他一身雪白的缎子袍,上面绣着谁也看不见的暗纹,只有活动间光影变动,才显出一点流光溢彩的端倪。他活似没骨头似的往雕花椅子背上一靠,眼皮半垂着,一手撑着下巴,散开的发如泼墨。
严争鸣听见声音,爱答不理地一挑眼皮,眼角如淡墨横扫,长而带翘,无端扫出一片骄矜的阴柔气。他见了师父,没有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屁股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开了口,问道:“师父,你出门一趟,又捡了两只什么玩意回来?”
他仿佛是长得比别人晚一些,声音里少年人的味道没来得及褪净,加上掺杂着些许撒娇的口气,听起来更加安能辨我是雌雄。
偏偏他娘得理直气壮,这样不男不女,看起来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