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走后,我依旧在每天忙碌着。手脚平生第一次长出了冻疮,又疼又痒,擦姜片也无济于事。可这些都无暇顾及,传来的噩耗打击得我们一蹶不振。
农历十二月中旬,如我所知,粮食涨到每斗五百文,已达这段历史时期的最高价。李暠沉着脸来找我们,说他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他所有的产业,诸如客栈,酒家,药铺都无法再经营下去。能变卖的都已变卖,田租也因为佃农的流亡根本收不到。他遭受了历年从未有过的损失。自家仓库里剩下的那些余粮,也只能保证李氏族人安然渡过这个寒冬。
这对我们不谛于晴天霹雳。失去了他的支持,我们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罗什和我求他也是无用。李暠只是满脸歉意地告诉我们,他也是迫不得已,食言是他的不对。如果我们有其他任何要求,只要他能办到,他一定会帮忙。
那天的赈灾,我们只能提供一顿粥。耶罗等人在临时架起的大锅前,托起麻袋将高梁倾倒入水中,这已是今天第二十锅了。看看破庙外眼巴巴等候的饥民,再看看已经倒空的麻袋,耶罗为难:“师母,今日带来的粮又不够了……”
我看着外面望不到头的队伍,叹息一声:“再多加点水吧。”
耶罗将一桶水加入,娉婷在旁搅动着,清汤寡水中只有稀薄得看不见的颗粒……
我用钥匙打开库房门,与罗什一起走入。曾经堆得满满的两间库房,如今只剩下一个角落的存粮。
罗什惊讶:“消耗得这么快?”
“涌入姑臧的流民数目每天都在增加,除去被吕光征去打仗的,城里总还有五六万孤寡老幼。每天已经尽量多掺水,可是,还是不够分。”
“还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了。”
“我们还有钱么?”
我苦涩地摇头:“我们的钱都是从龟兹带来的,每天坐吃山空,又没有收入来源。不管小弗给了多少钱,要赈济这么多人也是杯水车薪。”
“我们还可以变卖家产。”他急匆匆往屋外走,“我去收拾变卖的东西。”
我冲着他背影大喊:“那又能多撑几天?”
呆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无力地靠上门扇。
当天晚上,罗什默默地收拾着。将书卷,多余的衣物,一切他认为可以变卖的东西整理出来,交给我。
看着他视若珍宝的书卷,我吃惊:“罗什,这些书都是你的宝贝,你怎么舍得?”
他不舍地抚摸着书卷,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