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梳洗了过后,青梅进屋来端走热水盆,边道:“若是吉日定好,新年一过,姑娘就要嫁人了,怎么瞧着姑娘,倒像是并不紧张的模样?”
“成亲又不是上战场,”禾晏失笑,“有什么可紧张的。”
“姑娘的心也太大了,”青梅嘟囔道,“那嫁衣呢?姑娘也没想过,自己穿嫁衣嫁给肖都督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吗?”
禾晏微微一怔。
上辈子她嫁给许之恒的时候,禾家为她准备的嫁衣,其实也算华丽精致。只是禾晏瞧着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精致衣裙下的伤疤,总会落入旁人眼中,而她要接受的,是以女子的身份在陌生的府宅里生活下去的未知前程。
纵是期待,那时候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带着恐惧的。
如今……
她并不恐惧嫁人这件事了。或许是因为肖珏曾承诺过她,纵然是嫁到肖家之后,她也不必牺牲奉献什么,做回真正的自己。
青梅见禾晏不说话,以为禾晏终于害羞了,欣慰的一笑,端着热水盆出了门。关门的声音惊动了禾晏,她回过神,在塌上躺下来,突然想起什么,从贴身里衣里,摸出那枚蛇纹黑玉来。
黑玉在夜晚的灯火下,泛出冰凉又温润的暖意。这玉肖珏给了她之后,禾晏系在腰间怕掉了,便找了绳子串起来,当做项链挂在脖子上。
一件好看的嫁衣,必然要用不少银子。禾绥与禾云生已经为了她的亲事过的捉襟见肘,不知道拿这块玉去绣坊,旁人能不能看在肖珏的面子上让她赊账?
不过……赊账做嫁衣,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自己的脸也就罢了,肖珏的脸可也被一并抹黑。
还是不行。
禾晏把玉佩重新塞好,翻了个身。
古往今来,成亲,果真是一件花银子的事情。
……
夜里的山上,空旷的长殿里,两只木头巨虎伏在殿前,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一只灰羽的鸽子扑闪着翅膀落在小几前,黑豆似的眼珠眨了眨,去啄桌上瓷盘里盛着的红色野果。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将鸽子绑在腿上的铜管取了下来。
片刻后,“啪”的一声,铜管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人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道:“怎么了?”
说话的人长着一张白白圆圆的脸,眼睛被肉挤得一条缝,却并不油腻令人反感,反倒显得有些滑稽可亲。倘若禾晏在此,就会认出来,这人正是上一回她见过的,肖珏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