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的面前,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父皇!”
大殿的门,从外头关了起来。
太上皇还是半躺着,景昌帝跪在他的面前,他没看,半阖眸子脸色比方才更差了些。
景昌帝没再喊着“儿子不孝”了,他跪在距离太上皇一丈远的金砖上,双膝痛得近乎麻木,身体稳不住,一直在颤抖。
良久,太上皇才开口,“皇帝怕什么?那晚你弑父的时候,都不曾有现在这样怕过。”
一句话,让景昌帝如堕冰窖,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自你登基,孤一直在乾坤殿养病,从不过问朝政,唯一是在储君上,让你弟弟给你把把关,就这一点,仅此而已,可你为什么容不下你那已经退位的老父亲呢?”
“你怕孤什么啊?怕孤把你废掉?你当太子的时候,怕我废了你,当皇帝也还怕我废了你,孤原先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怕,你都当上皇帝了,还怕什么啊?但孤现在懂了!”
太上皇攥紧扶手慢慢地坐起,望向眼前所跪之人,那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怒气,陡然升起,恨不得乱棍打死这个逆子。
但他们已经不是父子之间的矛盾。
“孤如今懂得,你为什么怕得这么要紧,因为你……”太上皇伸手一指,指向殿中案上的账册,书信,用尽全力厉喝,如惊雷骤起,“你把燕国卖了个彻彻底底。”
景昌帝低着头,额头渗出的汗水滴落金砖上,他面如死灰,这些年最怕最怕的事,终于是发生了。
那些事情,被父皇知晓了。
“说话!”太上皇拍着扶手,双眼充血,“说!”
“父皇……”景昌帝哆嗦着,泪水与汗水混在一起落下,“儿臣,儿臣有罪啊!”
太上皇怒喝,“你不仅有罪,你还罪该万死,身为燕国的太子,你出卖燕国的利益,我六十万将士与北戎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你在背后给他们送武器,抬起头啊,看看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战魂,看看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你该怎么跟他们交代?我们云家,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儿臣错了!”景昌帝伏地痛哭,“父皇,儿臣真的错了,儿臣也是追悔莫及啊!”
“有什么用!”太上皇一拳打落花梨木扶手上,骨节裂开,他也浑然不知道痛了,“孤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一个昏庸无道的昏君,孤如何敢去死,孤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内殿里锦书听着他这一击木声,听得那骨裂的声音,心疼得不行,老爷子还是没压得住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