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熙元年,五月初五,酉时三刻,晴,乐南矿场。
几家欢喜几家愁。日没西山,就在乐岛百姓们大都沉浸于龙舟竞渡盛况之际,乐南县的某个山坳里,一排排简陋的木屋和帐篷之间,数百衣衫脏污的夷人正三五成群的围坐一起,大口咀嚼着远比常日丰富的端午晚餐。
他们多是青壮,也有少量用于打杂的少年和老人,却没有一名女子;他们有的嘻哈作乐,有的神情阴沉,有的面露愤愤,更多的却是目光呆滞。他们,正是被贬为奴的昔日州胡权贵,而这个山坳,则是乐岛上唯一的铁矿场,也是华兴府实施阶级专政的一处奴民营。
“啪!”高罗一巴掌拍死了叮在腿上的一只蚊子,不知是被叮得疼了,还是觉得饭菜太差,抑或本就气不顺,他索性摔落被吃空大半的饭碗。木碗在地上打了个圈圈,又转回了他的脚下,恰似在奚落他离不开这个木碗。
“连个破碗都来添堵,直娘贼,这他妈过的是啥日子啊!”高罗更加火大,干脆一脚将那木碗踢飞,口中兀自骂道。但不巧的是,高罗这么一踢,木碗中的剩饭却是溅到了不远处的另几名奴民身上。
那几人本在浅笑闲聊,无端被弄脏了衣服,尽管他们的衣服本就脏得可以,一样十分不爽。其中一个魁梧强壮的青年刷的站起,指着高罗的鼻子就骂道:“姓高的,你还当这是你高氏当政那会儿呀,还想吃山珍海味吗?有本领就别冲着木碗撒气,更别弄脏老子的衣服,那边,看见没,伪军的大爷们,以往任打任杀的,你冲他们发飙呀!嘿嘿...”
说话的叫梁顿,曾是州胡梁也那部落的少族长,以往属于大王子一派,本就于三王子高罗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今都成了奴隶,梁顿却颇识时务,他聚拢了一些夷人,平素表现得踏实肯干,并放低身段可劲讨好看守奴民的伪军军卒,以求能够过得好些,甚至能获得华兴府承诺的升阶从民的珍稀机会。
自然,对于迄今依旧放不下王子身段的高罗,梁顿更加不假辞色,甚至恨不得多踩几脚向看守们表忠,若非这里严禁打斗,怕是这会儿他已不是单单奚落高罗了。在这种人性压抑甚至扭曲的地方,永远不乏幸灾乐祸乃至落井下石的人,是以梁顿的话立即引来一阵哄笑:“哈哈...还王子呢,傻子吧,哈哈...”
“你等找死!”高罗这下更气得浑身发抖,他怒吼一声就要扑向梁顿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