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劝顾景年放手，所有人。

顾景年不是傻子，他知道霍霆琛和杜恪那晚上找他是缓兵之计，他知道阮瑶决计不会放弃带走迟语嫣的心。

他也知道，迟语嫣绝不可能放弃查找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凶手。

可如果真的让迟语嫣走了，让她看到真相，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跟迟语嫣也就回不了头了。

顾景年当然是恨顾翰林的，他恨顾翰林的薄情寡幸害死了他的母亲，他恨顾翰林的不择手段伤害了迟语嫣，他恨顾翰林，是因为顾翰林几乎是毁了他所有在乎的人和物。

但顾翰林也是他的父亲。

是他母亲临终前，都还在说，别恨他的父亲。

“留下来，跟我在一起。”顾景年声音沙哑低沉，他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抱着最后一根浮木，他死死地抱着迟语嫣，“只要你留下来，我保证，我会给你死去的父亲一个交代。”

迟语嫣的眼泪无知无觉地流，她呆愣地看着虚无某处，一字一句，“是吗？给我一个交代……如果顾翰林真的是凶手，你会让他，给我爸爸偿命吗？”

顾景年的手微僵。“不会的，对吧？”迟语嫣泪如雨下，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她回头斜睨着顾景年，心底的爱和恨交织着，几乎将她撕成两半。

“顾景年，我活到二十几岁，你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因为我父亲的去世而辗转难眠？你知道我当初在洛庄平和庄晓琴身边的每一天，是有多么煎熬？”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因为那一场车祸不仅仅夺走了我父亲的生命，也夺走了我本该幸福圆满的家庭，夺走了原本对我很好的母亲。”

迟语嫣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向后退去。

她从来没有这样痛哭过，“如果我父亲还在，我根本不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

顾景年面无血色地看着迟语嫣，喃喃地上前：“不，语嫣，我知道的，我想让你幸福的，所以我才——”

“你不知道。”迟语嫣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顾景年，“你不会知道这种感觉，因为顾翰林从未这样对待过你，即使你的母亲死了，你的生活也没有任何影响，你仍旧是顾翰林的好儿子，他永远都庇护着你。”

顾景年还想说什么，猛地看到迟语嫣慢慢后退着，已经十分接近楼梯。

他眸光骤变，刚想说什么，只见迟语嫣一脚踩空——

“语嫣！”

顾景年疯了一般冲上前，却没能抓住迟语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