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的身形微微晃动,久跪在雪地上,他这把老骨头也有些吃不消了。
若能消除太后对先帝爷的误会,自己受些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就是为了今天能见太后一面,说清误会,也好了了先帝遗愿。
他冲程太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一凉,沾满雪水,缓缓道:“娘娘有所不知,先帝只欣赏荷花的高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淡泊名利,不向世俗低头。但论心头所好,唯有凌霜斗雪,风骨俊傲的梅花。”
“胡说八道!”
程太后只觉得崔公公的话荒谬可笑,“他若真喜梅花,又怎会将我独自置身于风霜之中?什么凌霜斗雪,哀家需要他时,他又在何处?你说的话违不违心?”
“老奴不敢胡言!”崔公公连连磕头,手指苍天,“举头三尺有神明,先帝爷在天有灵,定看着老奴呢!老奴怎敢颠倒黑白,胡言乱语?在帝王冢旁边种下红梅,是先帝生前嘱托,老奴不敢不从!”
程太后瞳孔微震,发髻间的珠翠颤动,“满口胡言!把这片梅林给哀家砍了!一株也不许留!”
合顺脚步略显迟疑,“这……”
“使不得!使不得!”崔公公摆手起身,腿脚酸麻,又重重地跌倒在雪地上,样子好不狼狈。
“还愣着做什么!”程太后大袖一挥,“想让哀家砍你们的脑袋吗?”
合顺只好应下,冲几个内侍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
崔公公在雪地里爬行上前,抓住程太后的裙角,哭喊道:“太后手下留情!这片红梅林陪伴先帝爷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先帝的面子上,给他留个念想吧!”
程太后勾唇冷笑,只觉得眼前梅林格外刺眼,“先帝喜欢的该是荷花,莫要污了哀家的红梅!”
崔公公声泪俱下,双手拍打着雪地,悲愤交加,“先帝爷哪儿喜欢什么荷花,喜欢的唯有雪中红梅!”
“哀家看你是老糊涂了!”程太后失去耐性,“把这老东西的舌头割下来,看他还敢胡说!”
崔公公整个人趴在地上,如同寒冬里的枯树干,扎根于此,独自忍受着风霜洗礼。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彻底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扬声道:“太后娘娘今日就算要杀了奴才,奴才也不敢说违心之话。先帝爷心中装的一直是爱梅之人。”
程太后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颗心装多个人,你当哀家还像以前那般好哄好骗,听上几句好话就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