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哈哈哈哈,又过了一天,马上就可以死了!”
白天是可以随便大声说话的,诏狱监牢内人声鼎沸,大家都拿着碗在敲牢门小窗,对姜星火的喜悦熟视无睹。
人间的悲欢显然并不相通。
狱卒舀起木桶里的稀粥,勺子本想习惯性地颠一颠,听了姜星火的话,却鬼使神差地手腕一抖把稀粥倒了,又盛了两勺木桶底的稠粥给姜星火。
“恭喜恭喜,给你加一勺。”
探头看着姜星火碗里的红枣,右侧监牢的老儒摇头晃脑地吟道:“姚坊门枣,长可二寸许,肤赤如血,或青黄与朱错,驳荦可爱,瓤白踰珂雪,味甘于蜜,实脆而松,堕地辄碎。”
姜星火把伸出小窗的碗拿了回来,闻言翻了个白眼说道。
“说人话。”
“枣不错。”
马和显然没有姜星火的待遇,狱卒冷哼了一声,手腕抖了又抖,一勺稀粥到了碗里只剩几口黄汤清水,分外可怜。
马和本要发作,可从牢门小窗探出头,侧目看到隔壁,也就是他与姜星火之间的囚室里不知何时多出的狱友,竟是硬生生忍住了。
“你怎么......”
纪纲微微颔首示意,作出苦笑的模样解释道。
“马将军,不怕您笑话,您也知道,我本是山东的良善人家,靖难时是朝廷征发了徭役的......济南之战后整个山东都被打烂了,燕军游骑四出破坏淮北到德州大营的补给线,我们这些役夫完不成任务,才不得已去山里落草做了盗匪。”
马和这才醒悟,纪纲之前既然扮作囚徒接近姜星火,想来对自己的出身是有一套说辞的,这是再告诉自己一遍,相当于给缝好的衣服又打个补丁。
“咦,你们俩还是旧相识啊,你怎么被调到这个监区了?”
姜星火停下“吸溜吸溜”,看了看自己的隔壁,确实是之前相熟的那位刀疤脸狱友,只不过之前不是自己这片监区的,只有放风的时候才会凑一起闲聊两句。
纪表情有些茫然地说道:“能凑巧分到姜先生旁边倒是幸事,只不过为什么分过来,我也不晓得。”“但我与这位马将军确实是旧相识。”纪纲语气揶揄,“但我与这位马将军确实是旧相识,我的这道刀疤,便是在淮甸上,被马将军带着南军游骑砍得。”
“......”
姜星火忽然发现,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剧本啊。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