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杨复远的面问一句:
“老三,我撵了出来,你敢收么?”
很可惜这句话没能当着杨复远问了出来,只能在如今甘露殿内距离那座龙椅最近的监国之位上腹中嘀咕两声,满朝文武里也只是将杨智的举动看作“网开一面”或是“尽快复命”,而并未想到杨复远这一层来。
独孤家的数千人马在草原上缓慢的行走着,他们和独孤涛一样,不知道杨复远的候骑带去北面的结果是什么,此刻的他们又能去往何处,茫茫草原之上漫无目的行走的感觉总是痛苦的,尽管有人庆幸自己终于逃出生天,身后再无追兵,甚至敢骂几句京营将士无能,只敢对自己人耍横,可是却只追到连城,匹马不敢出关碰碰蛮子。
也有的人因为腹中的空空如也以及这些时日面北逃亡带来的满身疲累而忧心前程,还有不少富贵半生的独孤族人尽管已经被定为叛逆,却还是不愿屈降北奴,可以对杨景心怀不满甚至恨意。但又希望“网开一面”的杨智日后能还给独孤家一个清白,就像十几年前满门尽斩的赵家一样。若是真的投靠了北奴,彻底背弃了祖宗和中州万民,独孤一族在大宁可真就成了过街老鼠。此刻的他们其实有些羡慕赵康,羡慕他可以壮烈的拔剑自刎,可以让一众部将儿郎齐齐赴死,可以有一个儿子当着宇文杰的面质问周德,说一句:“今日赵家事已毕,愿德公辅佐圣明天子于亿万年也!”
让史册里可以记一句“天下冤之”,也让那些可怜赵家的人最终成了一股为赵家平反且不可阻挡的力量。但是独孤一族落败的仓皇又离奇,二十余年的疏远已经让满朝文武中知道“杨与独孤共天下”的人寥寥无几,一个毫无功勋的怀国公在族中都难以服众又如何可以让长安乃至天下的百万生民为其而悲。比起壮烈的自刎,因为举兵抗逆而被一个晚辈将头颅亲自送进京城当真满朝文武在奉天殿里呈于御前,的确也很难让人去可怜这棵立国不过三十余年,第三个被赐死的立国勋贵。
在一处湖水前,独孤涛和麾下的数千将士停了下来,满饮几口之后,独孤涛呆呆地坐在了草地上,负有几处箭伤的坐骑也顿了下来,让独孤涛在此刻能有所依靠。没有戴冠的他拔出了几棵小草,在血迹未干的双手上摩挲后又折断,又接着摩挲再拧断。
经过这几番面北逃亡的苦战,那些迟疑的人已经死在了关内,而独孤涛凭着数次化险为夷还有身先士卒的气概已经全然服众,令那些当年追随老国公的人不禁感慨,怀国公之位所托非人。
没有人去打搅这位此刻躺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