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九转的心思,将不便说尽的话隐于心底。将话头转回最初的地方,再开口时,已是另一番口吻。
刘琛问:“前日的事为何要碍到今日?”
“前日傍晚就请了的。”刘三忙道,“只是几副药下去,丝毫没有效用,就想叫郎中来换个方子。”
刘琛点了头,再没有说话,默默提了灯笼转身走了。刘三依然立在原地,看着那人渐行渐远,心却不由地越收越紧。
她早该知道,那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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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昌从茶室中出来,天已大黑,到了每日定省的时候,仍不见二女儿刘琛前来,遂叫余人先散了去,又交代刘三一番话,看他出去,周身的气力亦被抽尽,便靠坐在檀木椅上,一双眼睛盯着墙上自己的影子,望得久了,似乎眼前漆黑一团,眯眼一瞧,影子的轮廓又清晰起来。
看着墙上的影子,刘文昌第一次发现,自己大概真的老了,竟这样孤寂。少时父亲的溘然长逝,昔日发夫的含恨自缢,她都不曾觉察到这样的孤独。她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去想。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刘琛推门进去,看刘文昌抵额阖目,不忍打搅,又怕她着凉,欲脱下自己的公服覆上,却见刘文昌骤然睁眼,她忙唤了声:“母亲。”
刘文昌默默看了她半晌,方道:“坐下吧,今日詹事府可有什么事?”
刘琛并未就坐,低头回道:“回母亲的话,与向日无异。却是大理寺那边,孙协撞了一次墙,又被救了回来,看来三司会省,她也不敢说什么出来。”
刘文昌道:“大理寺的事,何须你去过问。关心则乱,这么多年,刘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母亲教训的是。”
“下午有人登门,临走时留下这个,你看看。”刘文昌说着话,将一封信函递给刘琛。
刘琛接过信,垂眸扫了几眼,蓦然抬头:“周自横......可是戊寅科被凌迟的主考官周尚书?”
刘文昌默然不语,算是默认。
“可是据女儿所知,那件事后,周家女丁无一幸免,西市血流成河,而今周大人怎会还有女儿在世?”刘琛若有所思道,“再者说,刑部娄侍郎怎么会徇私窝庇周家女儿?周尚书亡故时,娄侍郎连功名都没有,二人都不曾同朝为官,哪来的私?”刘琛摇头,将纸册搁到桌上:“母亲,杨太师的夫郎,糊涂起来可以狠杀亲子,这样一个疯子的话,是信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