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春春出去买药,刘氏去城隍庙烧香,杨思焕则在屋里睡觉。
从庙里回来,刚跨进院门就听到若有若无的低吟声,就好像鱼在吐泡,循声望去,只见院中海棠树下搁着一团棉被。
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刘氏看到那棉似有抖动,遂走上前去,不料揭开被子,竟露出一个襁褓,里面裹着个小小的婴孩。
刘氏连忙将襁褓抱起,惊然唤道:“思焕、老文,快出来!”
杨思焕睡得正沉,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只觉得眼皮很重,睁不开。这时文叔抱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从河边回来,进门便注意到刘氏抱着的襁褓。“老爷,您手里是什么?”
刘氏低头望着连眼睛都没睁的婴孩,叹道:“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把刚生下的孩子扔到咱们家。”
“我看看。”文叔说着就搁下衣盆,将手搓热接过襁褓...屋里有火盆,整个屋子暖烘烘的,两人进屋将襁褓解开,刘氏就叹气:“好在是个全乎的。”
杨思焕做了个好长的梦,梦见傍晚时自己放衙回家,回的竟是小墩村的家,周遭一片寂静。身后绯红的朝服在风中猎猎飞舞。
“世景,我回来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唤了周世景的名字,话一出口,她就沉默了。耳边只有风刮过的声音。
“哇啊~哇啊~”突来的啼哭声将她惊醒,她揉了揉眉心,哭声是从隔壁卧房传出来的。
她推门进去看到孩子,先是一怔,听文叔道:“多半是家里人嫌他是个男孩,不想养了,打听到老爷和大人心善,就丢到咱家院子里。”
杨思焕抿着唇,凑过去将他小心翼翼抱到怀里。
说来也怪,原本还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东西,到她怀里就不哭了,小嘴扁了扁,眼泪没干就睡着了。
杨思焕的睫毛重重垂了下去,长身立在那里,低声淡淡道:“他和我有缘,留下吧。”
“儿啊,这可不是小事,你年纪轻轻尚未成亲,身边就养这么个孩子,这让别人怎么看?万一...爹是说万一,世景都走了两三年了,他要是不回来了,你将来还是要娶夫的,你带着这孩子,岂不是...”
杨思焕不说话,慢慢往自己房里走,低眉盯着怀里的婴孩看,目光都柔了几分。
她们有了孩子的事,她半年前就知晓了,却没想到,他会将孩子送回来。
“也好。”这样她就少挂心一个了。
自这日以后,杨思焕就成了翰林院最晚放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