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回来了,”景生把蒸锅里六只公蟹摆摆好,抬头看了眼顾东文,“明天国庆,我打算去摊位帮忙。”
顾东文拿出包烟掂了掂:“香烟切伐?”
景生摇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侬少切切香烟。”
顾东文笑着把香烟夹在耳后:“嗐,儿子管起老子来了?”
“又没叫你不抽,少抽两根,一天一包太结棍了,两三天一包差不多。”
顾东文上楼洗了脸喝了茶看好夜报,又转回灶披间,随手掰下一只大钳子,蘸了蘸姜醋:“欸,你夜里有空的话,找斯江好好谈谈。”
景生手里绑得结结实实的大闸蟹在锅沿上磕了一记。
“谈啥?”景生强作镇静地问,他眼风溜过淋浴间,落回新丢进蒸锅里的六只大闸蟹身上,伸手把它们排排整齐,排成了一朵花。
“你小嬢嬢大概要离婚。”顾东文嗤笑了一声:“早就好离了,离了才好,离了回上海来,现在什么不能做?”
景生莫名松了口气,盖上锅盖:“斯南也跟你说了?”
“嗯,”顾东文咯嘣咯嘣地咬着螃蟹腿,“斯江心思重,她向来听得进你的劝,你好好跟她说,让她别受影响,该干嘛干嘛,申请表好好地弄,等出了国,一百样跟伊没关系了。反正她爸爸也没尽过什么屁责任。不出国也没关系,跟你读交大去,好好上学上班,爷娘的事让爷娘私噶解决。爸妈的事让爸妈自己解决。”
“她出去了,人还没回来。”景生盯着灶火应了一句。
顾东文抻长脖子往外张了张:“说曹操曹操到,回来了。”他端上螃蟹和姜醋碟子就走,边走边喊:“切哈啦,切哈啦。吃蟹啦,吃蟹啦。”
楼上脚步声立刻纷乱起来。
景生坐在小矮凳上盯着蒸锅下的火焰,耳尖热腾腾地发烧,出了一身的汗。
斯江一看脚踏车上自己的书包不见了,轻轻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吸了口气挺挺胸膛,向斯南借了一热水瓶的勇气,呼哧呼哧深呼吸两口。很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对了。
“阿哥辛苦,吾回来了。”斯江迈进门,招呼了一声,立刻目不斜视地蹿上了楼梯。
景生的头低了低,想若无其事地应一句,嘴巴张了张,身后已经只剩下楼梯咚咚咚的声音。他站起来朝门口走了两步,想了想又退回三步,揭开锅盖,螃蟹壳已经红彤彤,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烫。
顾东文开了两瓶啤酒一瓶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