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怕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心中也就这么一丝念想,才跋山涉水跟着我们孤儿寡母几人一路从惠城北上京中。母亲原本年事也高了,这一趟当吃的苦都吃过了,也就是心里记挂着侯爷早前说的话,想着要同侯爷一道逛逛京中,了此心愿。如今侯爷不在,这就是母亲心中的支撑,是母亲这趟来京中的始末,不然,怎么好劳动母亲跟着我们折腾一遭?又怎叫人不惆怅的?”
阮陶说完,又握紧手帕捂住鼻尖和嘴角,跟着轻泣几声。
轻泣的时候,还不忘余光瞥了眼贺妈。
贺妈当即会意,遂上前“苦心”劝说道,“哎哟夫人哪,卢老太医不是才刚嘱咐过吗?您自己这头还需得将息着,不能再出岔子了!原本侯府出事,您在家中就昏倒过几回,这一路就是随行的大夫一直照看,等到京中还是熬不住,将老夫人和大人,夫人都吓得不轻。卢老太医一再嘱咐,夫人万不可仗着自己还年轻就这么不将息身子!这往后的路还长,侯府上有老夫人,下有还府中的公子小姐们,夫人您就算两头兼顾着,也得照顾好自己,老夫人这处的事先缓缓,先听卢老太医的话,万不可再因为这些事情伤神了!”
原本只有阮陶自己声泪俱下,眼下随着贺妈的加入——苦口婆心的劝阻,再加上标志性的抹眼泪又怕夫人看见的动作,真就冲淡了早前阮陶忽然开口的突兀感,反倒觉得阮陶是在压抑许久之后的流露……
贺妈这都点卢老太医的名了!
卢老太医是太医院院首,更是天子御用的太医,除了深得天子信任,卢老太医在京中和朝中都有着很高威望。卢老太医叮嘱的事,就不是空穴来风。再加上南平侯府和傅伯筠的遭遇,确实,很容易让府中的孤儿寡母陷入绝境……
激烈的自我挣扎,一时半刻没有停下。
阮陶这处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南平侯府和阮家两头兼顾无暇,还是才昏倒了三两日……
傅伯筠一辈子倨傲,怎么死后,让自己妻儿母亲落得这幅模样?
刀剑无眼,生死都置之度外,哪里还能顾忌旁的?
贺妈继续,“夫人,就算是想替过世的侯爷和老夫人着想,也听听老太医和大人,夫人的话。大人,夫人终究就您一个女儿,夫人守了您几晚没合过眼,您这头还需得考量着大人和夫人这处。初到京中,这哪有一件容易的事?您要再有个什么闪失……”
贺妈说完,便转过身去,一面掩着衣袖,一面擦着眼泪。
海凌尘也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