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无终,无疾而终。
他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现实黑白颠倒,眼前黑白颠倒。他分不清昼夜,看不出虚实,弄不懂善恶,说不出喜厌。一睁开眼,世间的一切都有重重虚影,每一层影子都往不同的方向离散;一闭上眼,眼前的黑暗又开始明明灭灭,每一次闪烁都在挑战他理智的底线。
痛苦,麻木,但从不得习惯。先前所经受的一切苦难都在此刻被压缩,被具象化,镌刻在他的脑海深处,让他每一次呼吸都不得安宁。
最初他在那些好奇又冷漠的目光中,从沧羽手上接过那模样精致又奇特的银色香炉时,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是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很淡。他说不出那香味是怎么回事,隐隐觉得是炉子里烧了什么。可里面分明没碳火,也没有香料。
“夺回我们的家。”沧羽轻声说。
泷邈仔细盯了香炉一阵,回过神来,四下忽然成了截然不同的景色。或许是受那番话的影响,原本被夜色笼罩的草甸忽然成了白昼,展现在他的面前。在这草长莺飞的时节,清风拂面,莺歌燕舞,一切都美如梦幻。兔子、小鹿、野马,自由自在地迎风奔腾,成双成对,连蜂蝶也是。他从每一只动物、每一朵花上,都读出了幸福。
这种幸福不包括他所认识的人和人。
这里没有任何人。
短暂的梦幻美景没有令他沉沦,清醒的他感到的不是与之相称的温馨,而是谜一样的恐惧。这天国般的景象应当是有人陪伴的——他最不信任,同时也是最渴望的家人。但没有,一个也没有,没有泷家人,也没有妖怪。甚至没有沧羽、慕琬、木棉,与任意的六道无常。
这个世界美得不真实,美得不属于他记忆中的任何人。
包括自己。
“泷邈?!”
他突然回过神来。躺在柔软的草甸上,沧羽急切地望着他。除了这一双热切的眼睛外,还有几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妖怪的眼睛。即使他们之中还有原型,他也能认出来,也都很熟悉,只是一个都不认识。
“你终于醒了!”沧羽说,“感觉怎么样?你突然和香炉一起消失了,我们后半夜才在其他地方发现你。你去哪儿了?怎么走得这么远?没关系,回来就好。你会用这东西吗?我们也不会,只听说能驱散诅咒……没事,不急。我就知道,交到你手里是有效的。”
泷邈浑身酸痛,疲惫地用鼻子“嗯”了一声。
实际上,叫醒他的并不是沧羽的呼唤,而是在